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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文

源起

文/羅皓文


關於我們這代的人醫人:十八歲的我們遇上十八歲的人醫,二十歲的我們離開二十歲的人醫。


  這篇文章放在這本紀念冊的前頭,最後將它完成的時候,時歲即將進入2016年的11月。對比最初想要為「二十」做些什麼記錄的初始想法,時隔超過一年了。現在,我已經離開二十屆人醫顧問的身分超過三個月,而這項計畫好像還不捨得結束。
  一開始其實只是個向學長姐們徵稿的構想,覺得人醫走到了二十歲,應該為他做些什麼紀念。在和二十屆營長瀚文討論以後,計畫越變越大,「啓承二十」最終以文物展、粉專經營以及紀念冊三種方式呈現。
  在人醫待了一定時間的人或許都曾在檢討會或是什麼其他時間點開始反思,人文醫學營對我們自己、對小隊員、甚或對這個社會的定位是什麼。對於探討人文、社會的我們來說,我們無法規避探討自身存在,這幾乎是一項必然的結果。
  但是在回答那樣龐雜的問題之前,我們先來換個角度想,二十歲的你為什麼活著、對社會的定位又是什麼呢?
  我試著從很多很多層面去看待自己的存在,我的過去、我的人生經歷、我的身分、我曾經完成的事件。顯然,人醫也早已是構成我的一部分,但它不只是我,它是你、是他、是多少人建構出來的迷你王國。它屬於更多更多人的世界。
而我們要如何去追溯呢?如果不能深刻理解它是如何誕生、它曾經存在過哪些年代、它對生活在不同背景下的人們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我又怎麼能以我淺薄的眼光去思考它的存在價值呢?


「唯有追溯自我存在的位置,我們才能再次啓程。」


  「啓承二十」計畫試圖耙梳人醫的歷史,並以我們的眼光去追溯人醫穿梭的二十年時光。計畫的主視覺以不斷擴大、疊加的圓圈為設計。人文醫學,起初或許只是腦海中的小小的一點,但尋找到的夥伴們圍成一個小小的圓,小圓圈在每一代的傳承當中形成更大的圈,我們試著去往外探索、影響更大的世界,這是二十年來的人醫軌跡。
  這本紀念冊裡收錄了人醫二十屆走來的大事紀整理、四篇我們在暑假採訪學長姐後整理的專題文章、學長姐為二十屆人醫寫的文章與留言、這次展覽的照片以及統整後的二十屆人醫名冊。
  在此處特別感謝三位一起完成專題的夥伴,瀚文、閔淳、震寰,沒有你們這本紀念冊根本不可能生成。另外還有接受訪問的學長姐、提供文章與留言的學長姐、在展覽期間鼎力相助的二十屆顧問團還有負責紀念冊排版的冠瑋。
  而不斷的探問歷史,最後我們會得到什麼答案?這本紀念冊是我們幾個人花了幾個月時間探尋的結果,但它仍不是人醫的完結篇。開啓下一個階段、下一個十、二十年,你們又將把人文醫學營帶至何處,那將是我留給未來更多人醫孩子的疑問,因為我也即將隨著傳承的浪尖沉沒而走入歷史的一部分。
  而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對拿著紀念冊的你,再說一次:

  我愛人醫。


  我曾經熱切的、渴望的、興奮的、忘情的、難過的、失望的、憤怒的、焦急的、平淡的、感動的、驕傲的、盡我所能的活在這裡,

  活在 人文醫學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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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起
現在進行對時

現在進行對時

文/林瀚文


  當二十歲的我們與二十歲的人醫相遇的時候,我們應該從甚麼角度觀看人醫與自己的關係?這是一個無比特別的時刻,兩條時軌的交錯與貼合,創造出一個縱橫延展的空間。
  從歷年的營期主題、課程規劃中,我們看到了二十年來,人醫伏貼著社會脈動所發展出的探討與反思。在各項社會議題風起雲湧的二十年間,從健保改革、教改十年、環境運動、女權運動、媒體革新等等,每年營期主題的設定、討論會的規劃,甚至是實地訪查與戲劇演出,都巧妙地折射出身為一名人醫人,我們所關照的價值。
  過去曾經也站在這裡的學長姐們,是用甚麼樣的角度來觀看當時社會的狀態與變革。二十年後的我們,又可以在一層層轉譯後的歷史文本中,挖掘甚麼意義呢?觀看、被觀看、與觀看的觀看,這些不同層次的碰撞,讓我們能夠用更複雜而緻密的方式,建構自己與世界的關聯。現在的「我們」與二十年前的「我們」,有甚麼異同?二十年前「我們」的發想與關照,又怎麼改變了二十年後「我們」的可能?
  人醫的變與不變,和每一個「我們」之間,隱隱存在的那條線,直到現在此刻仍然繼續牽扯、形塑著彼此的模樣。在兩條時軌的凝視與回望之間,現在進行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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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閔淳


「人醫適合以各種形式存在。每天開口呼吸、睜開眼睛就活在人文的世界裡,你是一個醫學生,那就活在醫學的世界裡面,你所有做的事情、和別人所做的討論都在人醫營的範疇裡面,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體現這個精神而不會窄化他。我覺得幾乎每一種展現都會窄化這個範疇。」—第八屆人醫營長 劉欣明
  計畫開始於一位說他愛人醫但他不一定喜歡人醫的二十屆顧問蒿窩漏,做為半途加入的顧問,著手進行時心想:「就最後一次挺PA、最後一次進坑,還好、沒什麼大不了,既然機會來了就把握吧,別想太多。」不帶預設立場,或許有些見到傳說中人物的期待,一連串事件就此開展。只是驚訝於從以前走來,對「人醫」兩字曾經的感受,不論質疑、排斥、茫然、珍惜、感謝的好多念頭,竟一步步從訪談對象的回答中拼湊出,每個時刻的我都存在於某些走過這裡的人身上,原來自己並非茫茫地在天上飄飛,不過於歷史軸線上許多必然卻難解的困惑中跳躍著。穿破時間侷限,探尋老人醫,老老人醫,甚至元老人醫後,才意識到時間對概念是如何磨化,實踐中不可避免的偏移,而這些都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話語被創造,在空間時間兩造的互動下,由不同人詮釋,風景大不相同。

「人醫向來不會把大家改造成一樣的人,我覺得這很有趣。不過我也會擔心未來人醫的定位是什麼。」第十六屆人醫營長 許祐湉

  某部分我們為了釐清定位而開始,結論是其實無所謂定位。最初的樣貌是個平台,漸漸自服務小隊員的平台轉而為對內的平台,平台是空間也是舞台,沒有任何一個人,不論甫踏上的、在上頭煥發的、架台子承擔責任的、抱著回饋心情而持續挺著的、斷然離開的、走了正在冷卻沉澱的、偶而想起它的、抑或是忘了它的,能夠用三言兩語訴說這裡和自己發生的關係,通常需要很多回想、一些物品、一些場景、一些歌,或是一些年輕的刻痕與傷疤。其實還有一些人,連訴說都不太會,像我一樣。

 

「人醫是一個窗子,每個人看出去的東西會不一樣。」—第七屆人醫營長 黃安君
  窗子從訪談聽到的那刻開始就留在心裡,在計畫的專欄文章中談了很多人醫的出現與轉變,惟獨窗子讓我想起它可能代表著人醫和組成它的人之間的關係。
  這扇窗不是普通的窗子。倘若我們是張白紙,窗子鮮艷我們,為我們塗抹絢麗的色彩;倘若我們本非白紙,窗子把我們染得更加鮮明,逼得我們震撼地認識一張不純白的自己。
  最初時候,我們充滿默契地看著這扇窗。時間久了,有人因為窗子,好好將自己看清;有人透過窗子看到更大的世界,開始為了視野的寬廣而奔跑;有人珍視窗子帶來的美好,努力維護窗子,也期待更多看向窗子的眼光;有人從窗子的反射看見好多的夥伴,即便走了再遠,不忘回頭看向窗子,對裡頭映射的人們交換會心一笑;有人標誌性地在窗子上留下痕跡,往後的人都依循著用自己的手留下痕跡。
  痕跡爬過痕跡,沿襲又覆蓋,重複輪迴。也別小看滴答的遞嬗,有一天窗子終得成了認不得的模樣,當我們越走越遠。偶然想起再回頭尋找,只輕輕一嘆:「這窗,還在啊!」所有和窗子的記憶凝結成一抹笑、一滴淚。是窗子圈住我們的,也是窗子給我們動能四散。
  可能就像是訪談中不斷重提的血脈關係,隱微卻難以脫除。不合時宜的窗子會被拆下、翻修,窗子之於每個人,是空間、時間與自我交雜的獨有,實體上的延續不存在,但連結仍根深蒂固。我是過客,僥倖遇上這二十年的窗子,隱約感受新的面貌不久就會來臨,於是模仿起攢入台中舊火車站月台的群眾,在關閉停駛前最後一班列車出發時,不慌不忙地拿起相機,平靜地為這扇窗,「喀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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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

讓我們往前看:沒有傳統的歷史追尋

文/羅皓文


  在訪問開始之前,我便將自己想製作的專題主題設定為「人醫的起源」。
  或許人醫的夥伴們大多都看過那段每年都掛在人醫網站的文字「把想法做出來」,知道幾個人名,黃一城、黃蘭燕、蔡依橙。但對那樣的歷史想像卻總是一片空白。人醫是如何誕生的?我們歷經過哪些轉變?到底那個號稱「沒有傳統就是傳統」的社團,是承載了什麼樣的歷史,又到底建立了什麼傳統?
  過去的人們如何影響了我們?我想起太史公、連橫等史家,總會在史書序言中提到自己視天下之歷史為己任,而書寫文章的此刻,我才深刻體驗編繪歷史輪廓的複雜。在現下的時間點,我嘗試在文章中以觀看歷史的角度去重新看待早年人醫發展的軸系,同時期望我們自歷史向外思索這個世代的人醫其價值與精神。這篇文章主要聚焦在早年人醫(1-8屆)的部分發展脈絡,綜合整理學長姐們對人醫的追憶,以及對人文醫學營的看法與期許。

「人文醫學營」的誕生
  1997年暑假,那時的十字軍以社區服務隊為主軸,每個暑假會產出約十支隊,至全台各地服務。而每支隊的隊長會在暑假結束後,以舉手表決十字軍的總社長。當年大三的蔡依橙學長當選社長後,邀請黃一城擔任副社長。
  滿是熱情的蔡依橙與黃一城內心有著想要do something的衝勁,但這樣的衝勁最初並沒有明確的方向。由於一城學長在升大二的暑假曾經參與聯合文學舉辦的巡迴文藝營,並在營隊中認識了來自輔大中文系的隊輔黃蘭燕,親身參與一個完全不同領域的活動經驗讓他印象深刻。一城學長於是提出了一個計畫,最初仍不甚明確,但他希望廣招來自不同領域的大學生進行交流,彼此切磋學習。
  這項計畫也就是後來的人文醫學營。1998年第一屆人醫在寒假舉辦,第二屆舉辦在同年暑假。往後開始每年固定在暑假舉辦人醫營。
  是什麼樣的時代孕育了那樣的發展?歷經解嚴、總統直選,一城學長在訪問裡描述「那個時代的醫學生也是一片騷動,不知道在騷動什麼。」或許僅只是巧合,又或者當時的時代氛圍確實直接、間接影響醫學生廣泛的開始討論「人文」對醫學生的重要性。該年暑假,台杏文教基金會與中山醫學院聯合舉辦了「全國醫學生人文夏令營」,而隔年夏天則轉至高醫與阿米巴詩社合作繼續舉辦。
  然而相較於專為醫學生舉辦的夏令營,「跨界」的這個主題,確實是早年人醫營所具備最獨特的特質。
  一城學長在決定舉辦營隊後聯絡蘭燕學姊,希望十字軍與輔大中文系雙方共同合作促成這項跨界計畫。至於是先決定將營隊命名為「人文醫學營」才找上中文系,還是先找上中文系才命名,學長也記不得了。但當年的一城學長堅持,「人文」兩字必須擺在「醫學」之前,希望這個營隊對不分科系的學員們具備更大的包容性。
  最早的人文醫學營承襲了「巡迴文藝營」的部分內容,除了讓聯合文學贊助、參與承辦,更借鏡了整體的活動包含講座、采風之旅,整體的組織架構也由燕帶入人文醫學營。
  而當我們將眼光轉到共同創立人醫營的蘭燕學姊,當年的學姊又是在什麼景況下,決定把這項計畫引入輔大中文系?
  「我們就是想要創造一個平台,一個能促進大學生或研究生多元思考的平台。不用把事情複雜化,和醫學系、和中文系沒有關係,我是希望大家不要只限在自己的專業,能多元思考,利用大學時代培養多樣性的基礎。」蘭燕學姊訴說著當年的理想。
  「既然是個多元思考的平台,以中文系立場,又為什麼會取名作『人文醫學營』呢?」聽到了我的提問,學姊想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回答。
  「其實我覺得這個名字取得不好,人文的範圍很廣,醫學相較之像是個很專業的領域,名字帶給人的感覺很像是我們在襯托醫學,在支持你們從你們的領域為出發去辦一個人文營。如果稍微要平衡一點,可能是文學醫學營,不過這其實沒有意義。同意的一點是當初在創辦時,應該有機會給他一個更好的名字。」
  若從現在的眼光來看,當初的人醫營創立是為了創造對等交流的平台,但其發想的源頭是出自陽明十字軍,而在命名的偏向上或許早已預示了其未來在陽明十字軍獨自發展的脈絡。

領導制度的開端與演變
  第一屆的人醫營由提出企劃的黃一城作為主辦人,十字軍社長蔡依橙擔任執行長,黃蘭燕擔任副執行長,這三人是開創人文醫學營的靈魂人物。黃一城丟出整個活動的idea,並透過蘭燕學姊建立陽明與輔大的橋樑;黃蘭燕則募集、領導輔大的團隊。兩人是營隊對外,各自代表輔大、陽明的營隊標誌性人物,而對內的所有大小事務、資源的統合則由蔡依橙主導。
  而營內人員,陽明在原有的十字軍組織下招募,輔大則由蘭燕學姊在中文系內募集。同樣的幹部職位在兩邊學校都各自有人負責,看來複雜,但當時的合作情況十分良好。
  「一切從零開始,抱持認識新朋友的心態,大家也沒有掛任何的頭銜,大家認養自己能力所及的事,不嫌事多事少,互相cover。比較能言善道的學長姊,就自己去找老師溝通協調,比較會帶活動的學長,就自願幫忙設計活動,我和幾個同學比較無組織社團的經驗,我們就作總務會計會議紀錄這類的。兩校交通上開會不方便,有車的人就幫忙搭載接送,諸如此類,感覺是在快樂愉悅打打鬧鬧的氣氛下完成了一項計畫。」第一屆人醫營的輔大總務楊曉芸學姊這樣回憶道。
  而蘭燕學姊在訪問當中說道:「做任何事你都必須設立好,對你來說成功的定義是什麼。」對她來說,成功的定義不是名額爆滿、不是學員滿意度,「就是大家爽!工作人員爽!」這樣的精神或許可以為第一屆人醫營的合作景況做註解。
  而第一屆人醫營結束後,由於成果豐碩,營內人員很快的同意讓營隊走向下一屆。而由於當年一城學長期望在兩校共同合作的狀態下達到形式對等,堅持新任的營長必須讓所有營內人員無記名投票,在自願參選者中共同推舉,新任營長再從營內籌組新一屆人醫營的團隊。「選出來的人是誰我也不會知道,但是我必須跟他交接,這是個理想。」學長說著。據他記憶,當年第一屆的隊員林邑璁,便是從第二屆隊輔、第三屆幹部一路到第四屆在營內被選為營長,是人醫營民主推選制度下成長的一項見證。
  但無記名的選舉制度並未一直傳承下去,至第七屆營長黃安君學姊的時候,營內便已不再由選舉決定營長。取而代之,營長組會自行在營內幹部中尋覓合適的接任者,由他們去籌組與領導下一屆的營隊。
  「這就是集體領導呀!我覺得也很好。我發現無記名選舉有時候是一個理想,但有時候會有困難,就找不到人接了!集體領導大家比較有安全感,其實我覺得制度都會一直演化啦!」一城學長聽我說明才知道制度的變化已和當初不同,但他對人醫的各種發展保持開放的態度。「人醫營或許就是從此走向建制化,這當然有好處,如果你走在對的方向,建制化絕對可以發會更大的力量。如果你覺得這個形象、行為是對的,一定要走向建制化,因為可以有理想、組織化。」但建制化的另一種負面詞彙便是「科層化」,如何讓營隊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就要看領導者的能力。
  從最初就設立,營長(主辦人)、執行長共存的多頭領導,在人醫傳承至第16屆時,由於執行長李淑媛在接任前職位前便表明無法上營,該屆因此新設了「行政總監」職位,負責在上營期間統籌營內事務。後來的發展讓行總職位相較於執行長,有更多溝通、協調營內事物的職責。人醫的三長制度就此形成,沿用至今。

 

從劍青到陽明
  第一屆至第三屆的人醫是在劍潭青年中心舉辦,刻意不選在陽明或輔大,是讓營隊的地點更顯中性。而到了第四屆,營長林邑璁決定將主要活動場地拉回陽明舉辦。這樣的決定對人醫營有什麼影響?一城學長和蘭燕學姊在這方面表現了相當不同角度的看法。
  一城學長說,把人醫營拉回學校辦,主要是因為劍潭非常貴,經濟上省很多錢,學弟妹也不用再背負那麼沉重的募款壓力。看到邑璁的決定,覺得學弟妹會為這個營隊的永續著想,是很好的發展。
  蘭燕學姊則表示,劍青是除了陽明、輔大外的第三方,是一個中立的平台。它不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場所本身是有精神性的,非常影響學員的感受。「我在你家可以暢所欲言嗎?媳婦在婆婆家可以暢所欲言嗎?女婿在岳父母家能穿條內褲走來走去嗎?」就她看來,辦在陽明的人醫營已經不像是一個溝通交流的平台了,反而更像在辦一個醫學營。學員從報名開始、到現場參加,都在那個場域裡接觸醫學生、一切都發生在醫學大學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為醫學生量身訂做,這樣的感受性是無法避免的。
  實際上,將場地移回陽明除了經費以外,對設計活動應該方便許多。即便當時仍然和輔大共同舉辦,但在熟悉的校園裡,我們對場地的運用可以經過多次的嘗試,並對活動設計有更完備的規劃,更不用說後來發展戲劇表演的人醫,場地熟悉度對表演會有多大的影響。但蘭燕學姊反問我們,人醫究竟是精心打造的活動品牌,還是一個對等交流的平台?她合作過的許多醫學生都更求方便,但有沒有可能捨棄了這些方便,失去的其他價值卻更多?
  或許這樣的思考方向,和我們今日常把「打造精緻化活動」作為活動目標、要求標準的想法大大不同,但也明顯可以從訪問當中不同的想法看到,每一個決定所影響的層面、時間或許都比想像的還要更深、更廣。而蘭燕學姊的話並不偏頗,或許人醫營的確正從這些決定當中慢慢失去了那樣中立、對等的交流性。這對往後與輔大的分家、各校系的交流性降低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作關係演變與陽明獨走
  十字軍與輔大的合作關係一直持續到第六屆的人醫營,而第六屆人醫營結束的當晚,幹部們便在檢討會上協議分家,此後人醫營在陽明十字軍獨走。
  在第一屆的人醫營當中,一城學長強調雙方的合作必須盡可能的達到「形式對等」。最初想做的便是交流平台,不論是隊輔、議題甚或權力,一切的決定權都該掌握平等原則,每個幹部兩邊都有人負責,每個決定大家共同討論。而最初加入團隊的人,也都是抱持著相似想法,期望一同努力將人醫營化為現實的成員,也因此激發了初代夥伴們的革命情感。
  然而,第二屆開始,合作的困難便逐漸浮上檯面。陽明在組織上存在著既有的穩定社團支撐,許多成員們對出隊、辦活動有豐富經驗,而「陽明十字軍」在外的優良名聲,讓取得校內外資源的過程十分順利。相對來說,輔大的人醫營在校內是個薄弱的社團,機動能力和資源都遠不如十字軍。而在那個網路、捷運仍不如今日普及的年代,就連溝通、交通都是問題。對陽明的成員來說,為求便捷,許多事務由單方面獨攬更能提高效率。
  兩校形式對等的維持並不容易,兩邊擁有的資源明顯不同,即使維繫著形式,但對持續精進的人醫來說,要在共同發展上追求實質的對等合作更為困難。「以前我處理兩邊的事務處理得焦頭爛額,到二三四屆學弟妹跟我說這樣不太行,但因為我還在學校,就有點半強迫他們這樣。」一城學長回憶道。但提到後來的分家,他說:「後面處理時遇到困難是合理的,但陽明還想要繼續辦下去。理想和現實還是有差距,從這軌跡可以看到,這之間不是沒有掙扎,是醞釀了好幾年才發生的。」而對於後來離開輔大繼續發展,學長仍然樂見其成。
  第八屆的營長劉欣明,在兩校合辦的第六屆還是隊輔的角色,他回憶當時的景況,和輔大的合作確實很不容易,當時還不到MSN的年代,只有BBS和email,雙方還得申請進入對方學校的BBS站址。兩校要約開會時就在中點,中正紀念堂。作為隊輔,寒假前就只和輔大夥伴見過一次面,「感覺像是到輔大出遊的感覺,不過當天能記住名字就不錯了。」一直到春假,才有類似寒體營的活動,雙方人員才比較熟。
  而關於交流的狀況,欣明學長提到,輔大組成很多元,有中文系、心理系、法律系和醫學系等等,雙方激盪出的想法差很多,有很多良性的交流。當時輔大負責推出一齣劇,陽明負責兩齣,「那時候收到最大的衝擊,是輔大推出家庭劇!從來沒想過會推出這樣的東西!」
  然而,學長也說,很多時候,先感受到的是合作的不方便,之後才是火花。當時有其中一齣陽明的戲劇在檢驗時成果不好,回饋時被輔大幹部慘電。「如果是同一個社團,或許對台上的人比較有了解,說話比較會保持一些口德。對不那麼熟悉的人不會有那樣的情感,這當中存在一種歧異度,這是幫助,還是虛耗的摩擦?」
  欣明學長也提到,「而如果你仔細去想,這樣的差異,隨便去找個外校系合作,激盪的差異度是不是具有特殊性,還是交流的好感只是來自新鮮感?」
  第七屆營長黃安君回憶,發展到第六屆時,由於輔大後來也新設了醫學系,組成的人員越來越多醫學系學生,交流價值在雙方眼中也降低了。輔大的中文系老人越來越難找到繼續辦下去的學弟妹,所以分家協議也自然的發生了。
  會擔心跨界交流度就這樣降低嗎?「當然會,但急著分手的夫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欣明學長這樣比喻。
  分手後的第七屆,人醫營活動時不需要雙方配合,在安君學姊的領導下開始進行固定的例行活動,在週三的例活邀請講師演講、舉辦讀書會、也讓小家的隊輔進行專題發表。至此以後,人醫作為一個社團的發展更為穩定,也有效的讓大一隊輔從學年的上學期開始就接受更多的培訓,人醫成為當時人社院還沒成立,藝術、人文討論空間相對限縮的陽明校園中,一個重要的窗口。
  但在營期的部份,在與輔大分手後,因為同校同學之間的朋友管道相對限縮,學員的多樣性出現落差,醫學相關領域的學生越來越多,而至十五屆以後的統計數據,近年醫學系學員的比例高達四分之三。「聊天上的交流可能不會減少,但上過兩次營的可以明顯感覺得出之間的差異。」欣明學長對當時的景況回憶。
  「大部分人覺得這個決定是合理的,」安君學姊說,「兩邊的資源和人力都造成實質的不對等,而當時也沒有想到好方法去建立平等的平台。我們也考慮過和藝術大學合作,不過相較於藝文界,甚或理工界,醫學生仍是當中最願意做這樣的交流的,這是珍貴的價值。」

「人醫的傳統就是沒有傳統」
  多數人醫的夥伴或許都聽過這句話,可能是某個檢討會、可能是營長組又提出了什麼新的概念、又可能是我們用它來鼓舞自己……這句流傳在歷代人醫的句子究竟出自何處?它代表了什麼樣的人醫精神?
  我們找到了這句話的源頭,是第一屆創立人醫營的元老。但有趣的是,當我們提到這句話,蘭燕學姊和一城學長都表示:「這句話是我說的。」或許是年代久遠而記憶模糊,又或許這句話都象徵著他們對創立人醫的深刻期許,他們正是從零開始創立人醫,沒有傳統的精神象徵。
  蘭燕學姊和一城學長表示,他們不希望自己的作為去影響後來的人醫,學弟妹們應該有更大的空間去完成自己的想法,而人醫營可能是任何樣貌。
  「就把我和黃一城供起來,做你們想做的。」蘭燕學姊說。
  這句話並沒有對傳統與創新預立價值評斷,但鼓勵人們「創新」,帶著些許反抗意味。記得曾聽聞高中同學抱怨過,在社團裡面總有好多形式上的傳統,演變成不明所以的規範。遵從前人的步伐很可能對沒有特定方向的執行者最為安逸。而「沒有傳統」給予人們勇氣,去打破那樣的安逸。
  「每當想要做些什麼改變,我就會拿這句話來鼓勵自己,或是合理化我的行為。我沒有覺得傳統不好,傳統是有幫助的。可是我還是希望每一屆都能試著做一件打破傳統的事,去體會一下害怕、不確定感、可能會失敗。人醫沒有傳統也不算是我們的中心理念,而是一種提醒。人文本身就很抽象,難以界定,而人醫提供的是一個得以讓我們追尋的空間。」祐湉學姊說。
  然而,作為人醫代代相傳的話語,若我們以「沒有傳統」為號召,在持續的繼承當中我們又能得到什麼?打著「人文醫學營」的名號,我們又要在這樣的精神下開創什麼?
  「這句話就是廢話呀!如果沒有傳統大家不就亂做嗎?」欣明學長開玩笑的挖苦,「剛開始覺得這是樣特權,可是走到後來才開始想,有多少事是遵循著前人的腳步?這句話實踐了多少?如果一個辦了多年的營隊,它的傳承價值裡不存在一個營隊的核心精神,只知道要交流、跨界之類的粗略輪廓,那我們是不是更加依循前人的腳步?這或許也是一個看似自由的緊箍咒。」
  聽著這些話,我想起每年的檢討會總是會再一次討論,你覺得人醫是什麼,它的價值是什麼。「年輕人很有趣,有規則要打破規則;沒規則說沒有依歸,」蘭燕學姊在訪問中說道。我們都在不斷思索自我定位,而每年我會聽到一些新的、一些舊的答案,在這樣的社團裡,每個人的目光都有所不同。顯然人文本身是不能被歸納的,沒有傳統使我們得花更多的力氣去定義自我的存在價值。
  「不管是我們自己獨走、開始有例行性活動、或是拉回陽明辦,每個階段都有做關鍵決定的人,這些人最資深的就大三。」一城學長說。「當然經驗或許很重要,但我覺得給年輕人做決定沒什麼不好,這樣的活動本身就是在給年輕人發揮舞台。」

 

結:給繼續前進的你與人醫
  「二十屆了,它竟然還在,是很特殊的見證,」邦彥學長這麼說,好像它的存在是個模糊的地帶,隨時可能消失般,而事實或許也正是如此。「或許它就像血緣,你說不上你的祖先留下了什麼,但是在認同上,他存在一種很隱蔽的關聯。」
  「大四的時候,從營長退休,被系刊訪問時,問到這個隊的未來是什麼?我告訴他我覺得營隊可以不必繼續辦下去。」欣明學長笑著說,這樣的答案或許不算太令人意外。「連兩屆招生有些困難,既然招生沒有很容易,人醫所維持的價值不一定要把一群人聚集五天四夜、辦一個營隊,體現這個價值的方式有很多種。」
  「人醫的命題很巨大,所以會衝撞出很多路線。這是我們的原罪,」欣明學長接著說。「每天開口呼吸、睜開眼睛就活在人文的世界裡,而醫學是你的身分,你也活在醫學的世界裡面,所有你做的事情、參與的討論都在人醫營的範疇裡面,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體現這個精神而不會窄化他。我覺得幾乎每一種展現都會窄化這個範疇,他以營隊的方式、以社團的方式、以基金會的方式存在都很好。他或許就變成星際大戰裡的歐比王,死掉之後化成空氣、化成風,隨時在天行者路克旁邊講話。」
  我聽著欣明學長的話想,當他反思「沒有傳統」,曾懷疑過這樣的人醫是否缺少傳承的核心精神。但他所看見的人醫,或許比我們想的更不設限、更無傳統。
  事實上,沒有傳統的人醫在形式上確實也歷經轉變。最早的人醫是和輔大共構的交流平台,結束輔大的合作關係以後,營隊的交流價值或許降低了,但卻讓我們能在平日發展更多的型態例行活動,對人文有興趣的醫學生們有了更多發揮的空間、擴展眼界的機會。而至近年發展出持續精進戲劇創作的方向,也早已超出創社的一城學長、蘭燕學姊的期待。
  「如果有一天他停辦或許會有失落,但也不是很大很大的失落。後面的關聯沒那麼強,但三十年、四十年的時候會不會有人來找我講講話?」邦彥學長看著我們說。
  「陽明校園的公共財」、「一個對人文精神有所堅持的空間」,學長們對持續發展中的人醫價值仍有不同的期許。
  「如果沒有傳統,那人醫這十幾屆來到底累積了什麼?」
  「人醫是不是一直在做些重複的事,討論一些依稀沒有爭議的事?」
  我在系列訪問當中,拼湊這片「沒有傳統」的歷史。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項決定影響的不只是當代的人醫,而是從該時間點往後的擴散與思考,而同樣的思索可能會在社團裡延續多年。
  然而,沒有傳統這句話,使我們著重於當下。即使人醫真的重複了相同的過程,但對每個人來說,這些都是新的體驗,而你所擁有的只是短短的三年。你沒有經驗,也不會有機會重複相同的工作,你所做的事可能會影響往後的學弟妹,但你不會成為傳統,你只有當下能在這裡發揮所有的價值。
  「去創造你們自己的傳統,不是人醫營的傳統,人醫是沒有傳統的,去思考這個營隊可以給你的人生什麼樣的轉捩點或是踏腳石,這個營隊是你可以去創造它的。讓它成為一個價值或信念。」蘭燕學姊鼓勵我們。
  祐湉學姊在訪問的最後說道,「我們在這裡的時候都還很小、很稚嫩,懵懵懂懂參加了人醫,很難量化自己從裡面帶走了什麼。很希望聚在這裡的大家,就算離開了人醫也不要忘記問自己,自己是誰、對人文的追求是什麼,然後很努力地去找自己的答案。」

後記
  我在和訪問團隊討論關於專題寫作時,曾說道:「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吧!儘管不負責任地寫,這是我們留給人醫的最後一段文字了。」
  總是會提到,大一的時候有個顧問學姊告訴過我:「人醫是個值得留三年的地方,每年看到的都不一樣。」而對看完三年的我來說,大一的我在這裡找到了舞台、探索新世界;大二的我學習責任、學習在創造的同時保護自己的理想與價值;大三的我看著後輩們承接自己的腳步,重新理解自己的成長。我在這裡經歷過一些美好、一些痛楚的時光,在這裡長大。
  而訪問當中,我開始追溯歷史——他人在這裡的經驗。我把看了三年的視野,在時間的軸度上擴展。這樣的過程似乎又重新提醒了自己關於人文的樣貌,人們是如此相像、卻又如此不同的成長在這條道路上。理想被創造、被守護、被傳承,人們歷經傷痛卻笑德爽朗。他們是群離開的人們,像如今的我一樣。他們曾經在那裡,像我一樣。我難以描繪這樣的關聯性,但期待大一到大三的人們持續在這裡經歷一條很不一樣、卻很相似的成長,並持續開拓這個沒有傳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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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往前看:沒有傳統的歷史追尋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人醫,我,跟這個世界

文/林瀚文

“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
Every man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 --John Donne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我們無可避免地從這個世界接收了某種血緣式的身分、價值、經驗,無孔不入地成為面目模糊的「我」,變成我們面對彼此,面對世界的方式,同時又永遠地變動著。當然,我們同時也都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在無法歸類的標籤之下,回應著世界的脈動,同時也在即使微小的刻度之下,貢獻了一些改變。當我們回顧人醫的歷史,同時也像在回顧二十年來台灣、陽明校園與每一個個人複雜的交互作用。於是我們要問的是:在這個以「人文精神」為傲的團體裡,我們如何實現自己與世界的連結?

騷動與新生
  「1987解嚴,1996總統直選,1997年人醫創立,那前後幾年,社運開花結果,醫學生也很騷動,你說有沒有潛意識或間接,應該是有吧,因為人不可以脫離環境。」
  第一屆全國人文醫學研習營,在1998年二月舉辦,吸引了包含聯合報、中國時報、中央日報等媒體報導。這個由陽明大學主辦,並與聯合報系合作大力推動的營隊,講師陣容中除了我們熟悉的醫學人文大老,諸如黃崑巖、王溢嘉等人,亦有柏楊、南方朔、陳永興、王拓、沈富雄、陳芳明等異議人士與黨外運動者名列其中。回看當時創辦營隊的初衷,第一屆人文醫學營主辦人黃一城提到了三個讓我們一窺當時的時代背景的關鍵字:解嚴、社運與騷動。當時除了人醫營,還有曾經參與黨外運動的陳永興醫師與中山醫合作舉辦的醫學生人文夏令營、高醫的阿米巴詩社舉辦的營隊等等。黃一城學長曾訪問過阿米巴詩社,也認識了一些理念相近的成員。就這樣循著學長姐的腳步,第一屆人醫營誕生了。黃一城提到:「會來參與這個社團或是營隊的人,都是很有特色的人。那個時代(1996,97)大家對台灣充滿了好奇、想要探索台灣,在這個土地上發生的事情。現在這對你們來講不是就那樣子(而已)嗎?但對我們來說,那時候有某種看不見的禁忌。」台灣社會在解嚴後各種社會議題的出現,甚至到1990年的野百合,在這股強大社會力的感染之下,人醫營可以說是這群騷動的醫學生在校園裡的集合。

實踐的兩難
  「我希望人文醫學不只是一群醫學生談論人文、創造一個與人文社會背景的小隊員交流的異質空間而已,我更期待人文醫學可以更深刻的指認出台灣社會的病理現象或充當現實政治的解剖刀,進一步搭建由政治經濟通往美學文化的對話辯證道路。」-邦彥學長在第十三屆籌備會的期許
  時間來到2008年冬天,下著雨的自由廣場,野草莓學運宣布逐漸退場。相較於六年後的三一八,這場運動在陽明校園裡缺乏關注,更別說引起討論。「當時消息之所以進到陽明,是有人在BBS版上發了一篇文罵學運。」回想當時參與學運的契機,第十三屆文美張邦彥學長提到了當時在台大參加的讀書會,認識了這場學生運動的訴求之後,也找了幾個朋友一起到自由廣場靜坐。在封閉的陽明校園中,大家幾乎都是私下相約一起參加,而當時參與的陽明學生幾乎清一色都是人醫成員。學務也規劃了以野草莓學運為主題的週報,以及例活之後的小家討論。「其實當時有些學弟妹覺得不是很能接受,他們原本預期人醫是一個,嗯……更文藝一點的地方。」儘管如此,這些討論仍然帶來了更多深化的可能,十三屆人醫營的營期主題「你不踐嗎?——行動未遂犯改造計畫」也正是期待從「社會實踐」的角度出發,觸及更多的社會面向。
  除了關注主題的改變,學運的經驗也帶來了更多關於社會參與的不同想像。當時人醫一直以來以演講、讀書會為主軸的形式受到挑戰,有些人認為單純舉辦講座沒辦法介入,進而改變這些事情。也有人認為應該要先從這些討論裡面更加充實自己,才能夠建構自己的價值與論述。這可以說是人醫在實踐與理論之間的一次重大分裂,主張更積極實踐的一派之後也離開人醫,創立了「亂度空間」的前身,以社會實踐為目標的「實踐社」。回想當時對於人文醫學如何介入社會的想像,邦彥學長認為應該要容許更多的可能性,畢竟「人醫就是在找一群人的最大公約數」。

堅持與勇氣
  「我覺得人醫這個地方重要的存在是提供我們一個空間,讓這些人可以匯聚。我們也許可以一起做什麼,如果不行,我在這裡可以得到勇氣,幫助我走出去做我的實踐。這是我很感謝人醫的地方。」
  除了社會參與之外,當我們回到陽明校園中,人醫又能夠帶來甚麼改變?第十六屆營長許祐湉學姊,分享了她從大一在人醫的演講、小家討論中看見了許多與高中身旁的同儕相比,不同的價值與更多元的觀點:「我覺得人醫教我一件重要的事情:學會從不同的角度了解一件事。從討論中學習每個人其實都帶有一些立場,了解自己也會抱有偏見。所以我覺得人文能幫助我的,是了解自己在想什麼,學習反省。」祐湉學姊認為人醫是一個需要時間等待自己成長的地方,在這些討論的過程中,讓她對於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想法,也開始思考自我與人文的關係。成為學姊往後參與RCA醫療志工等社會實踐的契機。
  祐湉學姊認為人的想法時常很浮動的,所以實踐、走進想關心的場域很重要,這些實踐幫助我們建構自己與社會的關聯。然而,實踐對於一個稍具規模的社團而言是不容易的。而邦彥學長與祐湉學姊也都在訪問中提到,人醫並不樹立一個教條,把大家都改造成一樣的人。就算彼此對於人文的想像有所不同,如邦彥學長所言,人醫最重要的價值恐怕是「為陽明校園保留一個對於人文精神有所堅持的空間」。祐湉學姊覺得,人醫所堅持的人文精神,是一種反覆思辯的過程,思考自己是誰,思考我們跟社會的關係,以及你想要扮演的角色。而當我們因為這些不同的人文想像而聚集,進而展開交流與討論,同時塑造自己的行動與想法,便能夠得到為了理想而實踐的勇氣。

採訪後記
  這篇採訪是在許多想要逃避現實的日子裡慢慢堆積成形的。相較於許多一鼓作氣就完成的段落,最後下標的時候想了最久。「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一種美麗又充滿危險的修辭。很多時候我們用各式各樣的方式接收了許多標籤,然後在這些標籤的歸類下,自由而狡猾地輪番出現。這些標籤讓我們感到安全,能夠快速而優雅地在不同的宴會上找到自己的位子,卻未必能讓你得到更加深刻的連結。未必治好你的孤獨。
  然而,也總有一些珍貴的時刻,我們願意堅定地用一種赤裸而驕傲的身分,探問自己與這個世界深藏在喧囂擾攘之後,深層而意義未明的關聯。儘管我們的探求往往帶來更多的困惑,更多對於自己不能一致的矛盾。他仍然無比重要而美好,也唯有如此我們可以暫時忘記自己的孤獨。一邊複習著採訪稿,便會不時想起兩年前的三月。那是我對這裡充滿疑惑的時刻。總有些問題太過龐大,讓你不禁質疑自己的渺小。帶著所有的疑惑,和一群夥伴們,帶著對於世界的好奇、理想與無可避免的憤怒,與那些曾經待在這裡的人一樣,不曾放棄地尋找答案。
  「這是一種像是血緣一樣的關係」,我很喜歡邦彥學長在採訪中的比喻。這篇訪問,甚至是整個二十年的活動,或多或少都在期盼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找到那份像是相連的陸地一般令人安心的連結,支持我們走過更多需要無比勇氣的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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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醫學」與「人文」的對話互動?

文/徐震寰


  全國人文醫學研習營走過了二十個年頭,這個平台提供了來自不同領域的大學生對於人文議題的探索激盪,也為身為醫學生的我們去反思如何拓展人文領域的視角。誠如營內的中心思想:人醫的傳統就是沒有傳統,在每一屆的活動都竭盡心思想要求新求變,去嘗試前幾屆沒做過的東西,但有一個問題一直是我們人醫營必須去思考的:究竟「醫學」和「人文」的比例該如何拿捏才比較適當?在我們越往人文領域探索時,對於醫學的思考反而無形之中走到了一個瓶頸。尤其陽明非常以醫學人文課程自豪,我們多多少少想透過演講安排、戲劇製作、讀書會討論等等媒介,讓不同領域的學員有機會接觸到平常不容易看到的醫學人文,藉此建構起討論交流的橋樑。但隨著每一屆的舉辦,囿於工作人員都是大一到大三對於醫學有他難免的侷限性,加上近年來學員比例也都是以醫藥衛生學群為最大宗,這樣子真的有達到促進不同領域交流的初衷嗎?我們究竟是以「醫學」還是「人文」掛帥?有鑑於此,我們特別詢問了過去許多學長姐對於「醫學」跟「人文」這兩大核心元素的看法,以一個跨世代對共同問題的討論來激盪想法與思維,期待為下一個二十年鋪墊立足紮根的動力。

人文醫學營中的人文與醫學孰輕孰重?
  這個問題相信也困擾著過去許許多多的學長姊,誠如黃一城學長所言,以前最早的出發點就是希望醫學生要有人文思考,某種程度在彌補傳統醫學教育對於人文領域的缺乏耕耘。但是,隨著人文精神在醫學教育的紮根茁壯,現在的醫病關係反而越來越緊張,所以對於人文的思考更應該立足在醫病之間互動的基礎上,相信這也會是人醫未來在「醫學」的主要著力點。
  除了黃一城學長點出人醫在「醫學」耕耘的過去努力與未來展望外,也有不少學長姐針對了「醫學」對於人醫的比重分享了想法,像是睿信學長就提到,因為辦活動的工作人員都是醫學生,所以會很自然地去找醫學以外的主題,醫學這個主題大概佔整體營期主軸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以下。充其量來說,「醫學」只是招牌上面的兩個字,如果還是在想醫學該怎麼跟社會互動,那主題難免會很受限。
  邦彥學長則表示,他覺得身為一個醫學生應該思考怎麼去界定自己,有沒有可能掙脫這個身分?我跟我身處的世界可以維持什麼樣的一個關係?如果拿掉「醫學」的話,人醫的特色會剩下什麼?打著「醫學」的名號,其實比較像是對營內夥伴自我身分的中心思考。有想過要在醫學上面對人文多做互動,但是真正很少付諸實行,理想跟現實畢竟還是有段差距的。
  從另一個角度,也就是「人文」去思考的話,誠如曉芸學姊強調,人文必須是所有的課題、領域以及科系的基礎以及根源。良好的醫病關係需要以人為本作為出發點,所有的科學領域也都必須以人的使用、符合人性、符合人所需、改善人類社會為發明與研究動機的初衷。因此人文素養的重要性大於一切。「醫學」就營隊的命名,它代表「陽明醫學系」,但就營隊推動的目標而言,是所有基礎科學、理工科系、與文史哲無關的一切之代名詞,醫學與任何的科學都可用理論基礎方法學,只要肯努力學習,在短時間之內,是人人都可學的一門學問與知識。但人文並不只有知識,它必須透過長時間的涵養與內化,方可呈現出一種氣質與素養;相較於醫學和科學而言,它無法在短時間努力之下有顯著的成果。在這樣求快求新的3C世代,人文素養的養成相對於科學教育或醫學教育的養成更是艱難,且不易被社會大眾所看重。
  祐湉學姊也呼應對「人文」的想法,她認為人文教育是一種啟發,從裡面去認識自己,培養自我的概念,這個自我概念不是自我中心,而是去思考自己是誰,思考我們跟社會的關係,以及你想要扮演的角色。「醫學」可能是我們自己會挟帶的立場,也是我們的身份,只是人醫的成員都是一群醫學生,她很期待這個階段不要侷限自己只是個醫學生,如果可以的話,就把自己當成是社會上的一份子去思考事情。具備醫學生身份最直接的關係就是會站在醫學與人文的界線上去面對問題,如果真要說人文對成為一個醫者的影響,應該就是幫助我們去思考、看見醫療有關的一些議題,包括醫病關係、醫師與社會的關係、疾病和社會的關係。
  最後,欣明學長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他認為醫學那些道理和機制在學校就可以學到,與活生生的生命其實並沒有直接的關係。身為一個醫學生,會參加人醫營的人,重點當然是聚焦在「人文」。而對文組的人來說,學醫學對他職涯既沒幫助也不重要,他想要知道的是你到底用什麼角度和眼光去看待你所關心的這個世界?我們當然會想要跟其他人有更多的互動,但是一定要捫心自問:我們究竟有何魅力跟誘因來吸引這些不同領域的學生跟我們進行意見上的交流?坦白說,與其跳脫圈內跑去參加醫學營隊,倒不如暑假去參加圈內活動或是好好放鬆,看起來似乎都更吸引人。如果我們身為醫學生真的想要踏出去的話,就應該要想該用什麼樣的姿態來進行對話交流。畢竟,醫學是我們的特色,更是不可分離的身分,所以,「醫學」兩個字其實不需要抽開,畢竟抽開之後,你的優勢將何去何從?

由於人醫的工作人員大多數都是大三以下的醫學生,會不會對醫學的想像流於褊狹?
  這其實算蠻難避免的,因為在醫學教育這一塊我們能摸索的管道,大概就是大一大二的醫學人文教育等等的課程,或者是在家聚茶餘飯後跟學長姐聊聊一些醫療環境的面貌,基本上是看不清現實醫療層面的種種面向,徒具有限的想像,對於拓展人文醫學的層次看起來是不小的挑戰。像睿信學長就坦言,當初對臨床有很多假想,不能說是錯的,但的確有一些誇大、放大的效果。尤其那個時候醫師地位隨著糾紛開始變多慢慢走下坡,公費生也正要面臨改制,前途可說十分黯淡,就像股票一直跌停,所以對於醫界未來的想像多半是悲觀的。但如果只是要應付想像中的恐懼,就會失去跟別的病人、醫師接觸的機會,無形之中流失很多珍貴的學習資源。現在回過頭來看當初在人醫時對醫學的想像,真的是太浪漫又同時太恐怖,不見得會對應現在的生活。他最後鼓勵學弟妹,把每個階段該做的事做好,對醫學的見識跟想法會隨著不同階段而變化。所以不用擔心自己對於醫學的見解充滿了狹隘與謬誤,現階段的想像是自己擁有的珍貴資產,有些時候反而能激盪更多人性交鋒的討論。
  祐湉學姐也表示,有自己的想像可能無形之中會限縮你對事物的了解,不過去了解自己的想像,然後打破它來更深入了解一件事的其它面向反而是很好的學習。所以在進臨床前有這些學習是很好的,但不能只學一半,不能只憑想像就好。如果可以的話,就去找真正的病人談,去找真正受苦的人聊,聽聽他們的故事,這會幫助我們成為更有能力的人。老師們喜歡講我們要有同理心,而同理心的培養是從你對人有好奇心,願意去了解他的脈絡,單純地了解一個人跟她來自的背景。
  欣明學長則打趣的表示,在談論醫學這領域的種種議題時,就算是大五、大六也是講出很多錯的答案,我們難道讓要住院醫師來當隊輔嗎?所以低年級的學弟妹當然適合做醫學的想像,尤其時在剛起步的時候進行任何的想像都很好。

 

採訪後記
  筆者猶記,每一年的營後檢討會都一定會討論「醫學」在人醫營的定位,可能是因為我們希望探索更多人文領域的意涵,真的要跟醫學扯上關係其實還蠻困難的,畢竟「醫學」這兩個字的背後代表著陽明醫學系,具有很大的招生吸引力,尤其是很多醫藥相關科系的學生想來看看自己接觸的醫學能跟人文有怎樣的互動,但是我們在規劃營期內容時卻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跳脫學校醫學教育的窠臼,試著走出自己探尋人文領域的道路。自然而然,「醫學」的元素被弱化了,卻也是我們立足紮根的基石。最重要的是,要保有我們自己對「醫學」的想像空間,透過我們在進臨床前的視角與思維來激盪更多人文領域的討論。期盼能透過學長姐的分享,為走過二十年的人醫在醫學與人文兩大元素的權衡中寫下一個清晰的註腳,提供人醫下一個二十年繼續前行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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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與「人文」的對話互動

劇場窺探—戲看人醫

文/楊閔淳


  近三四年人文醫學營的籌辦過程中,戲劇製作為主軸之一,從劇種概念發想、人員編組創作到實際執行製作,在人力每年都更新一批的情況下,逐漸發展出仰賴學長姐經驗傳承的製劇模式,一手全包是人醫營戲劇的特色,類似的架構下不同型態的人走進又走出,儘管作戲演戲的緣由每年都有質疑的聲浪,各式迥異的思考和刺激卻也一步步為人醫營的戲劇種下有機成長的養料,形塑二十年來,每年營期中樣態紛呈的戲劇表演。
  我們好奇如此模式最初從何而來,而人醫為何選擇以戲劇形式在營期中呈現,有那些製作方式、戲劇之於人醫、戲劇之於我們又包埋何種意涵,都是這次訪談計畫中欲觸及的面向。在嘗試拼湊二十歲人醫和戲劇之間的關聯性時,是一線抓著一線回溯,囿於訪談對象難以完全搜盡,許多將近十年以上的學長姐大學時代的記憶也逐漸模糊,整體脈絡仍有細微缺失,惟可從經歷不同年代人醫的學長姐口中,隱約窺探「戲劇」在人醫人的心理,如何轉變;人醫人的「戲劇」從外部來看,如何成長。

 

人醫戲劇濫觴
  三大劇組的架構行之有年,探究營隊草創初期,黃一城學長與黃蘭燕學姐籌辦第一屆人文醫學營時,戲劇並未出現。第二屆人醫輔大營長楊曉芸學姐提及,第一屆到第三屆都沒有製作戲劇,唯一和戲劇比較相關的是,在營隊的研討課程中每屆都會播放一部非商業的影片或紀錄片並導入放映後討論會(也就是後來持續出現在人醫營期中的電影討論會)。初期人醫,學員結束一整天的演講,夜間會有些活動,大抵是用來緩解太過學術的氣氛,也讓來自不同地方的大學生有更多軟性交流的機會。人醫誕生時穿著營隊的外衣,多少會參考一般營隊的做法,夜間活動辦遊戲、上台演戲等等都是大學生營隊常用的模式,到了四五屆後越來越以營隊為目標導向後,人醫營開始做戲演戲的傳統。第八屆營長劉欣明學長大一擔任隊輔時,是最後一年與輔大合辦的人醫營,也分組出戲劇表演,輔大出一個表演、陽明出兩個表演,在當時可能不會說戲劇也不談什麼劇組,而是大家分組去完成一齣20~30分鐘的表演,由學長姐帶學弟妹寫劇本、討論,上台演戲。

開放的有機成長-步向精緻
  正因為人醫一直以來都持著開放的可能性,任何發展或改變都有機會在某些恰當的時機被促成。13屆文美張邦彥學長到外校修習相關課程,逐步將一些所學的戲劇基本概念帶入人醫,訪談中他提到:「剛進人醫時看不慣當時的戲,大家都鑽創新的劇情,而忽略基本功。」邦彥學長大二時,擔任舞台劇負責人,嘗試純舞台劇,從劇本開始就展現不同先前的作法,套用義大利新古典主義戲劇學家Lodovico Castelvetro的三一律,包含時間統一律(Unity of Time)、地點統一律(Unity of Place)及動作統一律(Unity of Action),要求劇本的寫作應該符合:

  1.一齣戲的時間幅度在一天之內
  2.地點不應變換
  3.情節上不允許其他支線情節存在
  除了劇本寫作遵守以上的型式,十三屆的舞台劇製作體現更深刻的「集體創作」概念,首先大家一同設定好三一律中的時間、地點,以及會出現的角色,針對每個角色給出基本的簡單設定,年齡、職業、家庭、性別等等,每位學弟妹會分配到一個角色,接著針對角色的基本人設回去查資料做功課,使每個人對於角色的理解更加客觀而全面,下一次開會每個人就是自己的角色,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推劇情。換言之,三一律中的「動作」(情節),不由誰主導、不由誰決定,而是在共識架出的時空下,讓其自然發生。
  同時為了製作出更精緻厚實的戲劇,從邦彥學長待的13屆開始,劇組學長姐會帶學弟妹到校外看戲,讓不論有無接觸過戲劇的營內學弟妹能有更清楚的認識和概念。看戲除了觀摩,也在找尋靈感,為彌補本身技術有限,絕大部分人醫的戲劇以創新或是其他元素補償基本功不夠的瑕疵,如在人醫戲劇歷史中立足最久的影像劇、第十二屆草創後旋即沉溺再浮起又沉溺而又浮起的音樂劇、十三屆取代音樂劇的音效劇、十八屆空前絕後的遊戲劇、近幾年復辟的實境劇、近十年來零星出現的互動劇、環繞舞台等。

巧思創意-走出人醫戲路
  人醫的戲劇從早年的一般戲劇,以及十三屆、十四屆出現過舞台劇,絕大多數都非純戲劇,會加入特殊元素,不僅做為一種吸引觀眾的手法,其實也為醫學背景的營內工作人員降低戲劇製作的門檻。透過這些可以快速熟習的媒介或是創意的發想,得以逐漸發展出穩定的三大劇組架構,而確實礙於招生的成員不一定具備相關能力(如影像製作、音樂演奏演唱),三大劇組的型式或內容會依當屆幹部的決定而更迭。例如邦彥學長說到第十二屆首次勇敢嘗試音樂劇,其後發現製作上有太多困難要克服,十三屆的活動決定改成音效劇,不說台詞也不演唱,像是默劇透過肢體和音效的搭配呈現戲劇,最終的結果是「音效劇」也只佔了人醫歷史的二十分之一,火光似的竄出、也急速燃盡(邦彥學長在訪談時逗趣用了「災難」兩字形容當年的音效劇)。
  「天馬行空」應可視為人醫人最大的本錢了,正因為所涉略不深,反倒更能無包袱地揮灑,想起黃一城學長創立人醫營曾說過的一句話:「把想法做出來。」無形地呼應了每位人醫人青春年少時勇於嘗試的傲氣,作品不稱得上專業或最好,卻在反覆的try and error中走出一條對得起自己、也永遠忘不了的路。像是一個記憶的寶盒,放了許多自己與夥伴與時空的交織,疲憊的、令人發噱的、暖心的、超乎想像的、茫然無措的,高低跌宕、起伏翻騰,一一化為人醫人心中最懷念的青春註腳。

 

戲在人醫?
  談到人醫,很難不想起那些懵懂卻又猖狂的歲月,埋頭在新醫館坐著旋轉椅,與夥伴大眼瞪小眼,腦子轉呀轉,又或是賣力地在深透的夜晚執行所有未執行,在有限的時間與空間,擠磨出最大產能。人醫人也許都曾閃現這個疑問,我們為什麼做戲?
  早些年代的學長姐,將人醫從對外服務大學生的籌備營隊過渡為陽明大學校內營隊社團,使之制度化、社團化的舉措,就校內層次而言,為藝文泉水乾涸的陽明醫學院注入生機,尤其在與輔大分手之後,只剩下陽明人的人醫,對自己掌握更多的決定權。自此開始,戲劇製作上人醫人開始有傳承的氛圍,在「傳統就是沒有傳統」的號召下,反向地有了精神性的積累。
  社團的經營需要凝聚力,製作戲劇是件許多人能共同參與也有共同舞台的活動,涵括能激發向心力的目的取向,也在公開呈現得到努力後的成就感。
  如同第十屆學務周睿信學長在訪談中說道:「戲劇是人文藝術的類別中表達意見的一種方式。讓大家有一件事情一起做,大家各自發揮專長。從表演慾望、寫作長才到幕後工作無一不包。那時候也是希望新生都可以上台,但是沒有強制。」
  對很多人來說,人醫的戲劇提供一個平台能接觸醫學以外的世界,是大一新鮮人揮灑的舞台,是大二學長姐與好夥伴一同共事的契機。不足夠到專業的戲劇表演,也足夠一個人在這裡探索自己,挖掘各自、激發夥伴,滾動前行。寫劇本、排戲、演戲成為一種發生,在每一個時空下的人醫持續洗刷。
  經驗代代積累,當人醫後浪追隨前浪腳步,於「戲劇」這座山頭顛簸上行時,懷著人文精神初衷的我們,在山腰的綠蔭間與自己碰頭。人文是什麼?摸不著、看不見、不可食,邦彥學長這麼說著:「人文對我們而言可能是去思考我身為一個人,我和我所處的世界可以維持什麼樣的關係。」人醫說的是人文醫學,本質上更像是以醫學生的身分去更加認清自己,也開展向外的宏觀,鍛造把自己想做他人的同理,大多時候使我們急於碰觸極端的陌生,也逼得我們挖空心思詮釋。那些耗盡人醫人無數夜晚的劇,還有為了大大小小事情的情緒吞吐,有形無形地把我們丟進每種不理所當然的視角,不太習慣、有些疲憊,卻茁壯自己未曾意識的部分。又像是我們在創造每個角色、揣摩每句台詞時,主動把自己降落於遙遠的異地,從頭開始,緩步爬梳,勤奮地織成理想網絡。久而久之,再回過頭來看清,難於否定的是理解,不可能只是一種可能。
  「一個好的寫作者、好的演員,必須具備足夠同理、設身處地、自我省察的能力。這是貼合人文精神的。」
  一個提問後,邦彥學長沉思很久釀出的回答,也是筆者在整場訪談計劃中認為最簡而有力的言詞。做戲,從省察開始,延伸到觀照他人,緩步從內心走入別人的處境,跳開固有價值的框架;演戲,學著表現,表現內心破繭的靈魂、也表現不重來,乘風破浪的年少。


  人文精神是什麼?
  人醫是什麼?
  戲是什麼?

  人醫,為什麼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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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窺探—戲看人醫

追憶:走過二十的人醫

20 年前的人文醫學營文件,20 年後的我,20 年後的你。

文/蔡依橙(第 21 屆陽明十字軍總領隊),原文網址


20 年前的文件
  第一屆全國人文醫學研習營(你看當年的我們有夠中二,還全國咧 XD),是在 1998 年 2 月 12-15 日舉辦,週四到週日,共四天三夜的活動。那時候的我,負責整合所有資源,把整個活動辦起來,剛好在電腦挖到一些寶,與 20 年後的人文醫學營伙伴們分享。 
  1998 年的活動,Windows 95 問世三年,我們就已經電腦化。別嫌這文件醜,當年可只有兩個字型可以選:新細明體與標楷體,標楷體已經是比較潮的那一個了 XD
  這些原始文件,在多次電腦掛點與資料轉移的過程中,已經遺失,這份是硬碟掛點時,用資料救援軟體抓出來的殘骸,而且當時我曾經把這些全放上自己的網頁,所以儲存格式是 html,而非 doc。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縮排亂七八糟,這如果是今天新思惟辦活動的文案,我會挑出 17 個編輯與語句上的問題,退回去請這個「執行長蔡依橙」重打。可見,這 20 年我還是有點進步。

20 年前是什麼樣子的
  那是台北電話只有 7 碼的年代,那是學生還負擔不起 call 機的年代,那是電腦不是每個人有、電子郵件也不是每個人有的年代。留下「不是隨時有人在接」的電話號碼,已經是最好的聯繫方式。
  那是沒有線上刷卡的年代,所以我們收款竟然是用劃撥。別說線上刷卡,當時的我,連信用卡都沒有,校門口的郵局,是唯一友善可近的金融機構。
  黃一城同學當年擔任陽明十字軍副總領隊,有這個想法並負責募款,在這個專案擔任主辦人。
  我則是負責協調一切資源,讓事情變成可能的執行長,找 40 幾個伙伴一起奮鬥,光吃飯都是大事,何況要讓大家認同一個從來沒有看過的活動、瞭解流程,並同心協力完成。
  經過幹部共識、全體成員熟悉並分配工作後,這是正式到劍潭青年活動中心布置之前,在陽明的最後總檢,看這些文字,「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 re-check、「每一位隊輔都要出來帶團康一次」,你可以看出一個 20 歲年輕人的直接與中二,但這的確是他所能展現出最大的熱情、決心與謹慎。
  隨著我們年紀漸長,各自投入職場,多數都忙到不再有機會相聚。但每一位伙伴,回想起 20 年前的故事,都有暖暖的回憶。
  這個「職前訓練」,就是在圖中的「新」活動中心舉辦,那時剛蓋好啟用沒多久,「舊」活動中心還在山上。1998 年沒有學生買得起數位相機,這是 2002 年我回去拍的,影像有點糊,很正常,因為是塑膠鏡頭,而且只有 78 萬畫素 (1024*768),已經是當時的夢幻逸品了。
  每天晚上,學員開始盥洗就寢時,我們都有「檢討會」,上圖是我為了檢討會做的筆記,還好事後有打成 Word 檔案,今天才能夠看到。
  20 歲的我,給自己設下的要求不低,說實在的,活動其實蠻順利,但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可以加強的地方,關於我的領導盲點,都一個一個列出,並希望能立刻改進。
  四十多位工作人員,也都是 20 歲上下,反覆的溝通確認,除了能讓活動更順暢,也能讓每一個人知道,自己負責的工作,是很重要的。
  那是多數人都沒有手機的年代,所有的溝通必須在第一時間「完整的」完成,並讓每一個人理解團隊文化,這樣在沒有資深者可以問時,每一個人都能獨立做出適當的決策。從這點來看,今天我們辦活動,可真是容易多了。

 

20 年後的我
  20 年後,我進了醫院,在專業上發展的還行,為了補足自己的能力拼圖,前往私人醫院擔任主管,又為了嘗試看看自己在社會上打拼這麼多年所學到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可行,於是創業,做新思惟國際。
  回頭看我們舉辦工作坊與大型研討會的文件,才發現與 20 年前的社團工作筆記,有那麼多相似之處。是的,我們成長了,我們看得更遠了,但我們還是用一樣的態度,在對待每一個機會、每一場活動。

 

20 年後的你
  看著現在的人文醫學營學弟妹們,有更強的視覺規劃能力、更強的網路經營能力、更前進細膩的思考。你們的起點,比使用 Windows 95 + Office 95 而且沒有數位相機的我們,高出許多,所做出來的成績,也都更令人驚艷。
  20 年後的你們,有比我更精彩的未來,那是一定的,毋庸置疑。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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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年後的我,20 年後的你

給下一個十年的備忘錄

文/張邦彥(12th隊輔、13th文美、14th顧問)


  二○○七年,上大學的暑假,隨著夾在入學通知中的一張傳單,我成為第十一屆人醫營的學員。人醫剛邁入它的第二個十年,蔚成氣候。六天五夜,天氣晴,青春大好。我睡了好幾場演講,醒著的時間疲於遭受同小隊的大姊姊們戲弄,大姊姊說她有一個妹妹很正,問我要不要認識一下。不過說真的,吸引我的,是每天的便當。對吃了三年建中熱食部的我而言,人生總算有了不同的選擇;而我選擇之後的三年在這個便當很好吃的地方待了下來。畢業後,所有當年的夥伴紛紛奔走向不同的前程,我則在當完PGY後,回到學校讀研究所,同時見證這個營隊二十歲的模樣。
  回想從前,那時我們最常問的問題是:什麼是有別於醫學人文的人文醫學?人醫的理念是什麼?這些問題會一直困擾著我們,同時帶來爭執,直到營期結束後的檢討大會。當一切告一段落,我們又不禁問起彼此:欸,你覺得人醫在我們畢業那時候還會不會存在?
  確實,那段時間我們經歷了一些困難,有外在環境上的,也有內部成員個性上、理念上的。對未來的五年、十年,誰也沒有多大把握。
  那是二○○八年,我升大二當上幹部。那一年冬天,發生野草莓學運,對照太陽花運動,彼時陽明校園相對是寂靜的;但部份人醫夥伴深淺不一地涉入這場運動,相約去自由廣場靜坐,也決定將社會運動的議題帶入社團的討論中。第十三屆營期,我們把主題定調為社會實踐,講題包括政治哲學、
  城市空間治理、獨立媒體、文學和劇場的社會介入、野百合世代座談會等。在籌備會上,我曾經說過,我希望人文醫學不只是一群醫學生談論人文、創造一個與人文社會背景的小隊員相互交流的異質空間而已,我更期待人文醫學可以深刻地指認出台灣社會的病理現象或充當現實政治的解剖刀,進一步搭建由政治經濟通往美學文化的對話辯證道路。人醫不應該只是一個跳早操玩團康的地方,更應該成為餵養理想、鍛鍊論述能力與分析視野的場所。
  當時,我們對我們的規劃充滿嚮往,也成功邀請到一些不錯的講師,但那一年的營期招生卻格外艱辛,多數大學生未必那麼有興趣。至於我從頭哭么到尾的早操也沒能取消,反倒是幾年後因學員改在校外住宿,基於通車時間考量才打破這個沿襲好幾屆的傳統。制度的改變有時未必依靠理念,更多時候是與外部現實協商的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有的夥伴覺得這樣的路線太過嚴肅且限縮,反而排除了更多交會的可能,他們要求更多軟性的主題。也有夥伴質疑人醫只停留在知性層次而沒有徹底落實行動,甚至考慮出走,另立以實踐為宗旨的社團。我們的大二就在嘈雜中過去了,最終誰也沒有說服誰,多虧營長、執行長包容我們諸般任性妄為,也幸好爭吵埋怨都只是暫時。至少在我看來,那是大學七年中的黃金年代,歷經百般錘鍊,鑄造成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仍難免悸動的記憶。往後的每一屆,也都有各自對人文醫學的想像和詮釋,卻已經不是我所能置喙的了。
  我們總是習慣說,社團帶給我們的遠多於我們所付出的。但我不確定人醫到底教會了我多少東西,畢竟當時年輕氣盛的我總有那麼點恃才傲物、喜於爭辯。我更無法確定當年的夥伴如今會怎麼看待一起奮鬥的那段日子,時間已經過了許久,人生或遲或早總要到達下一個目的地,關於二十歲的種種,又要怎麼啟齒言說?我只能提醒自己,必須有所節制地回望。
  此刻,與其說是講述我心目中的人醫、擘畫我對它的盼望,我更像是在書寫一份連結過去與未來的備忘錄。如果時間足夠長遠,過去發生的事情終有一日會以新的面貌在未來的某個時點復返。備忘錄的功能僅只是如此而已。下一個十年,不論人醫是朝向太平盛世,抑或在眾聲喧譁中起伏,我都由衷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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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下一個十年的備忘錄

可惡,我竟然到了要寫人醫回憶錄的時候了

文/葉怡廷(16th隊輔、17th活動、18th顧問、38th十字軍總社長)


  千頭萬緒,又將自己埋在小大一至大三的回憶裡,在同樣的深夜裡。當時都曾和夥伴苦笑著,我們提早在人醫過值班生活。大家都有這樣的時刻,每個星期四半夜兩、三點躡手躡腳地回到宿舍裡,室友早已入眠,而我們也一再地檢討與設法改革這個老毛病,與外人道,都覺得我們是瘋子。不知現在還是如此嗎?是為了劇本?活動教案?小家、劇組或是幹部間的計畫?這些名詞現在講起都生疏了,但每一個都能召喚出許多回憶。
  在如焦土死灰般的醫學課程安排裡,一直很感謝在那樣的時間點,我得以在這裡活絡自己的思路,以團體創作的方式產出不少作品。我更看清自己喜愛大破大立的刺激感、不斷說話說故事的過程,大一時在討論《亂》這個劇本時,經歷全部重來的陣痛期,大家心無旁鶩的亂提點子,最後應用「眼鏡」這個元素寫成一個架空村莊的故事,設計法庭、慶典等場景與觀眾在一活門廳互動,讓觀眾哈哈大笑也思考我們想傳達的亂象,不得不說玩的很開心,也埋下之後繼續玩戲劇的種子,以及大五仍約出遊的好交情。大二與「活動好趴」們更是想創造新的劇種模式與遊戲方式:「互動劇」與「密室逃脫」,回想充滿實驗性的過程充滿驚奇,但也對夥伴們感到抱歉,畢竟一路走來不是太容易,有太多無法設想的挑戰,只為換得耳目一新。
  許多啟蒙也在這裡發生,難免在講座裡和大家一起共享夢境,但透過讀書會、映後座談討論、工作坊,自己的觀察、思辨與身體經驗也不斷琢磨,或許才會長成現在有點「hardcore」的模樣,講出或做出相較於同儕激進(!?)的舉動,哈,現在竟有點後悔當初沒有爭取擔任「學務」的機會。
  一個組織人一多,就有可能運作緩慢或受到限制,以前常在想這樣一個四、五十人的社團是否能有拿掉科層化架構的可能?雖然會懷念當「小孩」處處受盡呵護的感受,但當了所謂的「幹部」或「老人」,會發現學長姐、學弟妹的分野的確存在,資訊獲取、意見參與的機會和分組機制都是有差異的,反思自己是否在那時替他們做了太多「決定」,而顯得不夠民主。也在想「營隊」或其他服務性社團是否在演化上仍有救國團時代留下的遺跡乃至遺毒,後來聽見學弟妹討論將拿掉「值星官」制度,心裡著實感到喜悅,憶起自己擔任「值星」時,同樣身為大學生竟要這樣「規訓」彼此,原來是那樣令人矛盾、疑惑。
  「人文醫學研習營」僅是「醫學生」主辦的人文營嗎?現在一半踏入臨床,仍感激當初它帶給我多觀點的刺激,在醫療實務外還能覺察一些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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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我竟然到了要寫人醫回憶錄的時候了

文/方士毓(17th隊輔、18th場器、19th顧問)


  從Howard Lo密我的那天開始,每天我都想著究竟該怎麼寫出這篇文章,對於這一個影響、完整我甚多的地方,我可以用三言兩語讓讀著這些文字的人感受到我的感覺嗎?我認識的人醫跟現在的幹部、小孩體驗的人醫會不會已經是不同世代的產物了?在一個練了整晚球、充滿挫折的夜裡,我打開幹部版的送舊影片,從頭到尾好好地看過一次,於是把過去寫過的幾種版本全部刪除,留下這些段落。
  加入人醫是高中時的一個啟發,那時候和幾個同學組了個兒童劇團在台南的幾間國小巡迴表演,那時候像是在身體裡找到了一個新的自己,一個想要表演、想要說更多話、嘗試更多東西的想望。人醫某方面來說實現了當時小大一的我的夢想,小家時躲在白布後面用剪影呈現當舖的神祕和無法預測,劇組時玩到當年新創的實境劇,跟著神經質的負責人(欸)和一群可愛的老人把新醫館變成醫療研究大樓,還在戲劇最終堅持放上日記式的口白,在大學的第一年,人醫是一個給予我空間的地方,讓我可以把在舞台劇、小劇場、展覽看到的元素再創造的地方;但在另一個層面,這裡也曾經讓我挫折、無奈,那些為了例會損失的活動或錯過的球隊額外訓練都曾經讓我感到不平,對於自己的大一就這樣泰半花費在人醫總是充滿著自我質疑、不曉得值不值得。
  升大二後當了幹部,想做的事情更多了、可以發揮的空間也少了框架,下學期帶著遊戲劇組橫衝直撞的回憶常常是現在的我遭遇低潮時重新說服自己的根據,在那瘋狂的半年裡,和大家一起把原先小小的要求放大成擴張無度的目標,我們一起創造了15間各具特色的密室,一起把實境劇從3*3的格局繁複為5*4的時空交錯,一起在熬到天荒地老時拿負責人出氣,一起癱坐在新醫2樓的走廊上促膝而坐、分配進度,有黑箱、白盒子和各種奇怪名稱的對話框,也記得那年,為了避免小孩重演自己去年實境劇時沒辦法在舞台上謝幕的遺憾,硬是帶著大家寫出一部故弄玄虛的始劇,實現自己想要給當時劇組小孩一個舞台的堅持。這些旁人無法輕易明瞭的暗號構築了我的大二生活,甚至完整了我對自己的想像和期待,在人醫的第二年,我找到了我最喜歡的自己的模樣。
  大二是改變我自己很多的一年,因為在人醫認識的人開始接觸醫勞議題,開始看更多小劇場、而非像小大一時總往兩廳院衝,總是記得那年的三月爆發了學運,有個夜晚和若望唸書唸累了,凌晨三點到立法院晃了幾小時後又馬上殺回來開劇組會,而這樣的追溯竟然成為現在我回頭想起時最鮮明的印象之一,當然,可能也是後來許多內心折騰的開端。人醫是一個打開視野的地方,學長姐總會說人醫的價值就是多元,人醫不會專精於特定的議題,但是卻可以讓每個投身其中的人看見新的東西,也許是無法想像的興趣、讓人欽佩的性格,也許是在某次會議被小孩挑戰因此獲得的靈感,或者是幹會時被幹部一口否定質疑你「你們不覺得人醫一直在討論依稀沒有爭議的事情嗎?」(我一直把這句話放在心上),這些突然的刺激都是人醫珍貴的地方,縱使身處其中的當下都是靠北的,靠北讀書會讀不完、演講好冗好累、學務給的討論太難,但這些經歷過的都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形塑出一種想像,一種「也許我可以變成那樣」的想像。
  人醫最珍貴的是人,這樣老掉牙的論述卻是我這老人醫人始終無法否定的,曾經在每個學年的交界一邊說服夥伴留隊、一邊猶豫是不是要再往下走一年,雖然是一個習慣獨來獨往的人,也幾乎不曾有過「誰不留我就不留」的想法,但伴隨那些一起度過的時光的便是難以割捨的羈絆,曾經可以為了守護一群人的理想而去爭取、去衝突,曾經在總檢蠟燭前哭到無法遏止卻得馬上收拾情緒的夜晚,好多次都以為自己可以拍拍屁股離開,假裝那些和伙伴一起完成的事情都該留在過往,不過,如果不是留下來的一年又一年,要怎麼和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些過往呢?
  如今已經大四了,生活少了二訓、三訓、總檢做為段落,卻也形成去年此時不曾揣摩過的步調,很慶幸自己經歷了人醫的17、18、19,實境劇從17屆結束時準備收攤,卻在18屆成功復活後延續到了20屆,當時帶的小孩如今已經成為顧問(當時被我催劇本的人現在在催我交稿),時間過得很快,如今也不能在跟20屆的大家說些什麼,人醫曾經改變我、曾經喚醒我不熟悉的另一種自己,在人醫享受著挑戰、衝突以及諸多無法預測的變局,每個人心裡頭都有一種對人醫的詮釋,循著這篇冗言我試著爬梳自己經歷過的一切,最後想到了這個結論。
  有次跟Howard Lo聊天時聊到了遊戲劇,說起那陣子20屆準備要分劇組,一些小孩問他到底什麼是遊戲劇,他問我這該怎麼回答,我想了一陣子後搖搖頭,告訴他這個問題太難答了,Howard Lo也應和我,「遊戲劇就是遊戲劇嘛」。回來後我想了想,也許遊戲劇就是我在人醫三年最精華的濃縮,旁人不知道這群瘋子在搞什麼,身處其中的我們也說不上來,但從來不會去質疑的,就是身為一員的、那種可以一起稱作「我們」的感覺吧。
  謝謝這裡,我認識了很多很棒的人,希望你們都是,人醫沒有什麼太大的使命要去承擔,如果有,那就是盡可能地去擁抱每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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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人醫的一句話-

對我來說,人醫是生鏽的石中劍,破舊而不斐。-陳智翔
對我來說,人醫是喧囂中的一杯溫開水,樸實卻能洗滌味覺,再次品味生活。-林衡宇
對我來說,人醫給了我遇到摯友的機會。-王又平(內褲萌)
對我來說,人醫就是人醫,沒有什麼好取代的。-蔡秉翰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扇任意門,他開啟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想過聽過的領域。-王亭婷
對我來說,人醫是信仰、是能量,是一個夢想的天堂。-陳佑詳
對我來說,人醫是小時候那個自由自在和其他小毛頭一起撒野的空地。-廖研智
對我來說,人醫是陳腐汙沼,罪惡之中才能聞出鮮花的芬芳。-張邦瑋
對我來說,人醫是記憶中一顆永恆的鑽石,不論歲月如何淘洗,依舊不掩其璀璨與光明。-黃翔
對我來說,人醫是鑰匙,打開了彼此的心,也更認識了自己。-吳彥樺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個我會一次又一次向別人提起的地方。-方士毓
對我來說,人醫是個走到哪裡都有共鳴有溫度的代表。-黃麒翰
對我來說,人醫是喚起了我對他人的體察、對自我的省視之地。-楊方綾
對我來說,人醫是我,構築我的過去、拼湊現在的我。-吳翰絢
對我來說,人醫是與內在的自己來一場深層對話,與相同價值觀的夥伴一同努力的地方。-高平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個社團。-林冠瑋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個翻轉另類的服務隊,我們服務每個飢渴於成長突破的靈魂。-徐震寰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段奇異的過去,讓我有機會受到肯定,不想讀書時有個地方去。-葉怡廷
對我來說,人醫是一個離開後時常會忘記,但只要遇到舊時夥伴就會訴說不窮的地方。-區嘉宏

對我來說,人醫像雨一樣滴在我的心底蔓延,偷偷地將大家的心染色,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為了你,我會在你身邊……」-蕭伯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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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人醫的一句話

© 2020 by Yang-Ming Crusade.     Editor: Bang-Yu Hong, Ying-Zhe Lee.     Last Update: August,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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